互联网:中国经济的“加湿
发布时间:2009-07-10 21:39来源:未知 点击:次
互联网是一个充满生命的空间,而这些生命,都不是干巴巴的,而是湿乎乎的
互联网和其他技术进步给群体动力学带来了一系列改变,使有机组织的产生穿越了地理和文化的鸿沟。
这一观点在克雷·舍基(ClayShirky)的新书—HereComesEverybody:ThePowerofOrganizingWithoutOrganizations中得到了充分展现。舍基“此即人人”的新理论,意味着主体既是一个人,同时又代表着人人(Everybody)—他总是看上去类似和等于他自己,然而又暗自符合一种世界普遍性。
网络的力量在于它使构建群体的努力变成一件“简单得可笑”的事情。互联网的价值绝大部分来自它作为群体构建的工具作用,这一观察常常被称为里德定律(Reed‘sLaw),它以戴维·里德(DavidReed)的名字命名。里德定律称:“随着联网人数的增长,旨在创建群体的网络的价值呈指数级增加。”此后,帕克特修订了里德定律,补充说:“群体交流的网络的价值与开创一个群体需要的努力成反比。”换言之,如果建立群体仍很困难,则允许群体交流的网络价值受到损害,反之网络的价值则会增益。
简单到傻瓜程度的群体构建之所以十分重要,是因为渴望成为群体的一员,在群体中与他人共享、合作、协调一致地行动是人的基础本能,而此前这种本能一直受到交易成本的抑制。由于形成群体已经从困难变得极其简单,我们正在看到,短时间里涌现出来大量有关新的群体和新的类别的群体试验。这些群体改进了分享、对话、合作和集体行动。这就是所有的人来了以后所做的事情:他们从分散在全世界的不同地方走来,共同致力一个社会目标。
《互联网周刊》的主编姜奇平很早就欣赏舍基的思想,尤其是“我们在历史上高估了计算机联网的价值,而低估了社会联网的价值,所以我们花了过多的时间用在解决技术问题上,而不是用在解决使用软件的人群的社会问题上”。他建议何不把“社会性软件”(SocialSoftware)与“湿件”(Wetware)串起来,因为它们有些重要的共同点:第一,它们的存在方式,都是“湿”的。意思是只能存在于“活”着的人之间,存在于人的“活”性之中。第二,它们很接近于哲学上说的“主体间性”。主体间性是后现代性的核心;而社会性软件和湿件为主体间性提供了一种现实的表现形式。
“湿”的概念的确能够非常形象地说明现代人的关系,特别是互联网时代的技术发展所带来的一种趋势—人和人可以超越传统的种种限制,基于爱、正义、共同的喜好和经历,灵活而有效地采用多种社会性工具联结起来,一起分享、合作乃至展开集体行动。这种关系是有黏性的,是湿乎乎的。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能否察觉和利用这种关系和力量的改变,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互联网是一锅石头汤
舍基特别指出,这本书里讲到的每个故事都依赖于一个值得相信的承诺、一个有效的工具和用户可接受的协议的成功融合。
承诺对于每位要参加一个群体或者为此群体作贡献的人,解决的是“为什么”的问题。工具帮助的则是“怎样做”—如何克服协调的困难,或至少把它控制在可控水平。协议确立了规则:如果你对于这个承诺感兴趣并采用了那些工具,你可以预期得到什么?群体将期望你做到哪些?将这三个特征一起考察,将有助于理解依赖各种社会性工具的群体的成功与失败。
这三方面的互动是极为复杂的。用舍基的话说,“社会性工具的成功应用并无诀窍,每个有效的系统都是社会因素和技术因素混合作用的结果。”
我们仅以企业为例:历史上有关企业的认识是,在企业和它的每一位顾客之间,存在着某种契约,这种契约可能是直接表达的,也可能是隐含的。这就是为什么顾客受到劣质产品侵害的时候,可以向企业提起诉讼。但企业所不习惯的是,用户与用户之间也有协议,这事关他们一起行动之时互相对待或彼此交易的方式。这样的协议在社会情境中是非常重要的,某些情况下比企业与顾客间的协议还要重要。
舍基的意思是,因为人们现在可以轻易在网上组建各种群体、活动和商业性的力量,许多企业乃至行业的基本面正在发生动摇,甚至可能出现覆灭。“人们拥有了在机构之外组建群体、共同行动的能力,这是巨大的变化,它不是对当今社会的一种改进,而是一种挑战。”这具备了警告或威胁的意味。
极有意思的提法是“科斯地板”(CoaseanFloor)。它指向企业的存在理由。众所周知,科斯自问自答了经济学上一个最为著名的问题:如果市场的主意如此美妙,为什么还需要企业呢?为什么要有那些组织框架?为什么不能让所有人互相提供服务,用市场和契约来解决一切?科斯的发现是,存在巨大的交易成本,使得企业在某些情况下与市场比较具备相对的经济优势。
自从科斯的论文在20世纪30年代发表以后,每个人都知道“科斯天花板”(CoaseanCeiling)的存在,也就是说,如果公司的扩大越过了某个点,就会导致其自身的崩溃。问题仅仅在于:什么时候公司变得太大了呢?
大多数人都错过的一件事情是科斯地板的作用。总有一些群体活动尽管也会创造价值,但却不值得形成一个机构来从事价值创造。由于交易成本过多,许多可能的商品和服务都没有变成现实;但随着新的技术工具的出现,曾经阻碍全球范围内共享的障碍已经不复存在了。可以将这些行为看作它们落到了科斯理论的地板底下。它们对一些人有价值,但以任何机构的方式做都太昂贵—因为欲使机构成其为机构,其基本和不可拆卸的成本都决定了那些行为不值得实施。
新的工具为我们提供了组织群体行动的方法,而无需诉诸层级结构。这就是科斯逻辑变得奇怪的地方。交易成本的小幅下降使企业变得更有效率,因为因机构困境而造成的限制不那么严苛了。而交易成本的巨幅下降使企业,或者说任何机构,都不能再承担某些行为。因为无论从事某个特定行为的费用变得多么便宜,都没有足够的好处来支付作为机构存在的成本。由于能够以低成本实现大规模协调,出现了一种崭新的情况:严肃、复杂的工作可以不受机构指导而实施。松散协调的各类群体如今可以取得此前任何组织机构都不可企及的成果,其原因正在于它们藏在科斯地板底下而不受其理论制约。
在这样的巨变下,企业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弄清楚,什么事情顾客自己做可能比企业为他们做来得更好。如果答案是“所有的事情”,那么企业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但假如答案是“在你的帮助下,顾客可能做得更好”,那么企业就要开始想怎样去帮助顾客。消费者期待精确地得到他们想要的,并会自主决定他们什么时候和以什么样的方式要。在此前提下,音乐产业、电影业、报业等等必须面向一个新的范式作出调整,在这种范式下,顾客不仅永远是对的,而且可以依靠一下轻轻的点击就实施自己的判断。
设想一下,如果一家大型书店中的每种书只有一册样书,而当顾客选中某一本的时候,书店可以当场印制出来交到顾客手中,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如果唱片店当场刻制顾客需要的唱片又会如何?在这样的情形下,消费者得到了他们想要的,而书店或唱片店不再有库存和上下游的浪费。
大规模业余化等于说再也不会存在商业机构一手垄断图像、艺术、信息、舆论等等大规模分发出口的情况了。如今我们到处见到的是一种“石头汤”模式:几个士兵来到一个村庄,什么也没有带,只带了一口空锅。村民不愿给这些饥饿的士兵任何吃的,于是士兵们往锅里添满水,扔进一块大石头,在村前广场上架火烧起来。一个村民感到好奇,就过来问他们在干什么。士兵回答他们在煮一锅“石头汤”,它将十分美味,虽然还欠缺一点配菜。这个村民不在乎那一点点配菜,他就帮了士兵这个忙。另一位村民路过,也问士兵怎么回事,士兵再次说这锅“石头汤”还欠缺点调料才能真正美妙无比,于是他们又获得了调料。这样,更多的村民贡献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最终,大家真的喝上了好喝而有营养的“石头汤”。
互联网是一个生命空间
舍基始终不渝强调的是利用互联网构建群体的重要意义。现在,我们可以以从前无法想象的方式一起从事某个项目;可以发现和我们志同道合的人群,不管我们的兴趣有多狭窄;可以打破新闻的瓶颈,每个人都成为媒介出口。当人们被赋予共同行动的工具而可以突破传统的组织局限的时候,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这是互联网发展的新阶段。在这项伟大的技术的第一阶段,即从1995~2000年的时候,网络的社会应用尚未得到优化。每个人感觉激动的是信息的分发和商业的成效。基本上我们在网上重建了旧有的模式:点对点的交易,报刊平移上网,等等。
2000年以后,如此众多的人来到网上,网络拥有了真正的社会密度。一部分人上网和大多数人上网之间存在巨大的差别,而大多数人上网和每一个人上网之间有更大的差别:在你所属的社会群体中,如果每个人都在网上,你就可以使用在线工具协调这一群体的社会和商业生活。你可以用网络发起旅游、展开团购,以及各种各样的群体活动。这些事情之所以成为可能,不仅是因为技术上可行,更是因为社会密度终于赶上了技术的步伐。
2000年互联网曾经遭遇大幅跳水;由于金钱的逃跑,创业者不再说“我要开始这项新的网络服务,我要募集500万美元的风险投资,我要实现这个大的商业计划”,而是开始问自己:“做这件事情的低成本方式是什么?实现我的目标的最佳路径是什么?”经常性地、低成本方式和最佳路径就是允许用户卷入。而一旦开始走上这条路,无限的可能性就向我们展开了。
舍基说,他的最大期望是,读者在读完他的书之后,能够为两样事情而激动:“一是存在多种社会实验的可能性,二是还会有更多的社会性工具的新用法被发明出来。”我们仍然在寻找生活在一个网络社会中的“规则”。下一个十年的任务是,利用现在已经释放出来的生猛的革命性力量,搞清我们到底可以做些什么。
未来为什么是湿的?因为创造未来的人是活的。湿的东西,是具有生命特征的东西。“湿件”一词常用于描述信息系统中的人。软件、硬件、湿件的成功组合能促成或破坏任何一个群体项目,而其中,湿件的重要性又是最重要的。
湿件一方面是对中枢神经系统特别是大脑的生物电和生物化学性质的一种抽象,另一方面还代表着更高的概念抽象。如果在不同的神经元内传递的神经冲动被视为软件的话,那么神经元就是硬件。硬件与软件的混合互动通过连续不断的生理联系显现出来,化学的和电的反应在假定互不相关的区域间广泛扩散,这时,需要一个词来概括单靠硬件和软件都无法描述的互动,这就导致了“湿件”一词的产生,它对于解释生理和心理微妙互动的现象非常重要。
鲁迪·卢克(RudyRucker)把湿件称为“头脑的生物控制软件”。他没有把这个词简单地等同于头脑,也没有说它意味着公司中的人力资源。他用湿件代表在任何生物系统中都可以发现的数据。以卢克的眼光来看,一粒种子、一根嫁接用的嫩枝、一个胚胎,或是一种生物病毒,统统可以称作湿件。DNA、免疫系统,以及大脑的进化神经架构也是湿件。
当精子的湿件和卵子的湿件相遇,我们就有了生命。HereComesEverybody.所有的人都来吧。互联网是一个充满生命的空间。而这些生命,都不是干巴巴的,而是湿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