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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浮萍 冷暖自知

发布时间:2009-05-22 15:04来源:未知 点击:

刚到美国一个月,不会开车,英语又很差劲,便是个没腿没嘴没耳的人一般,呆在家里闷得发慌。老公华明暑假在学校里做助教,我是陪读出来的。 --
(一)餐馆打工

我托着腮帮,闲闲地望着窗外。艳艳的阳光下,窗外的草地碧绿地连成一片。

刚到美国一个月,不会开车,英语又很差劲,便是个没腿没嘴没耳的人一般,呆在家里闷得发慌。老公华明暑假在学校里做助教,我是陪读出来的。

我对着草地发了一阵呆,决定要去打工。拿过一本黄页,开始对着上面的中国餐馆一个个打电话。好不容易听到有个餐馆要招个二锅,晚上兴冲冲地拉着老公就去应征了。“你会做二锅吗?”餐馆老板是个台湾人,看着倒是十分和蔼。

“二锅是做什么?”本来在国内大学教书的我,真的没有一点概念。

“就是炸油锅。”

“我想我可以做的。”反正这种事情应该不会难的,不就炸点东西嘛。

老板姓朱,跟我们闲聊了一会。知道华明正在读博士,便说他也是台湾一所挺不错的大学毕业的,言下倒是对读书人有几份尊重。当下我们就谈妥了,明天就上班。晚上,一阵电话铃响,是朱老板。

“我想了想,你还是给我们做带位吧。看你这么秀气的样子,怎么会炸油锅?”朱老板笑着说。

“带位是干什么的?要说很多英语吗?”考G考T还挺不错的我,到了美国发现自己什么也听不懂。

“不用啦。你见到客人就问多少人,然后说这边请,领他们到座位时再说请坐下。”哇,这活简单又轻松,我连忙谢过朱老板。

老公曾经在中餐馆打过工,便跟我说要上穿白下穿黑什么的。第二天我就真丝白衬衫配黑色裙子上班去了。

朱老板倒是很客气,在门口给我放了一张椅子。每次见到有人进来,我就起立问道:“多少人?”然后边领路边说:“这边请。”把他们领到座位时说:“请坐下。”餐馆有两个服务员,重要的是要把客人分均匀了。

做了一会便自鸣得意起来,这活儿真是容易。一个老美进来了。

“多少人?”我照例起身笑问。

“TO go.”刚到美国的我连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

朱老板急忙来解围:“这个To go和Take Out就是外买的意思。”老板总是要剥削人,马上又给我加了一个活,遇见外买的我得给装便当。

餐馆不大,朱老板自己做收银,闲的时候,便和我聊聊天。他问我做带位觉得如何?我说挺好挺好的。他又问在餐馆还想做什么?我说觉着收银还蛮有意思的。当时我看着餐馆里就收银的像是白领了。朱老板想了想就说,现在收银的只是他和老板娘在做,以后等我熟悉情况后慢慢教我。我这个人一路总是尽碰上好人,当下觉得前景光明,连忙谢过朱老板。

回到家里,兴高采烈地给父母写信。当时一个美元换五点多的人民币,我做工是4美元一小时,每天做8小时,打两天的工就超过国内做大学教师一个月的工资了。我这个人俗,又觉着打工好玩,心里还乐得不行。

就这么快快乐乐地打了一星期的工,到了第八天,忽然觉得身子不太舒服。头晕晕的身子发沉,一点气力也没有。老公还算是很体贴的,就说他帮我去打工吧。

过了几天,却也不见好转,恹恹怏泱的就是没气力。老公说不要紧,我给你买了学生家属的医疗保险,咱看病去。我这个人婚前一直娇气,一点不舒服就爱看医生。于是我们就去了学校医院。医生做了几个化验,也没给药,就把我们打发了。

“这美国医生就这样,就会做化验,看化验。”老公解释道。

“跟国内医生太不一样了。”国内医生看诊问诊,还总给点药。

我们没想到的是,跟医生打交道,这只是开始。几天后,化验的结果出来了。“恭喜,你怀孕了。”医生说道。

“是吗?”我和老公都惊讶地扬起眉毛。当时我才到美国一个多月,除了我到美国的第一天,我们都是做了防范的。

当时的我赴美只有一个多月,对婚姻生活还在努力适应,对美国生活更是一无所知,没有保险,没有经验,没有钱,我踏上了此生最艰难的一段历程。

月子自然也是马马虎虎地就过去了。本来在国内很少和孩子打交道的我,手忙脚乱地没有一点经验,从怎么抱孩子怎么喂奶学起,照着书本依样画葫芦地养小孩,一天到晚的劳累,使得当时才二十多岁的我从此落下一身的酸痛,直到我生下第二个孩子才好起来。倒也真是理解了母爱是最伟大的这句话,原本在家娇生惯养的我,为了女儿无冤无悔地付出。抱着那柔柔软软的小小的生命,真正懂得了什么是无私的幸福。

(二)第一份工作

我大学本来是学电脑的,到了美国发觉电脑专业的资助很难拿,正好老公帮我在他的系里搞到一份资助,便暂且去学理科了。

不过一直还是很想回去学电脑,便跑到电脑系跟教授去套瓷。电脑系只有一个中国教授,是个台湾人,而且是个强硬的“台独”分子。他的弟弟因为“台独”而被国民党杀害了。跟他聊天,他就跟我宣扬“台独”,说外省人的不好。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也就匆匆告辞,不再去找他了。谁知到了第二个学期开学前几天,他忽然打电话告诉我,说是帮我找到一份电脑系的资助了。一不留神,又让人帮了一把。

我很快就在电脑系拿了硕士,并且在毕业前就找到一份工作。当时是90年代前期,美国经济情况并不好,我很是为自己庆幸一番。我的工作是在一个公司里信息部门做事。这个公司是做医疗仪器的,4个工程师从汽车间起家,居然做成了几百人的公司。我去的时候,公司正好被收购,老员工都发了一笔财,那4个发起人便都是百万富翁了,他们还都继续留任在公司里做总裁和副总裁的职务。我是去晚了一步,没沾着什么光。

公司的总裁名叫凯文,当时只有36岁,搬进了一座有15个洗手间的大毫宅,而且出手阔绰。因为不喜欢看见他的清洁工每天开的破车,当即就买了一辆崭新的尼桑送给她。4个发起人各自都拥有私人飞机,还考虑着要在公司附近建一个停机坪什么的。也许在后来的泡沫经济时期,这种故事多如牛毛。但是在90年代前期的美国南方,也算是一种传奇了。

公司的一边是车间,一边是办公室,分割了白领和蓝领。蓝领被提拔到办公室,便会十分得意起来。当时公司里有两个单身的部门总管,制造部的部门总管强生绯闻不断,他和一个蓝领的领班柔罗轰轰烈烈地谈了一阵,却又跟另一个领班好上了。柔罗是个古巴女孩,长得身材极棒,强生是个离过婚的纽约人,柔罗为了和他恋爱,跟父母都吵翻了,结果强生还是把她甩了。柔罗每每说起来,便眼泪汪汪地伤感。也许处在失恋期,柔罗的情绪经常不稳。她每天都穿得极其性感,成为男员工们上班时窃窃私语的一个话题:你看见柔罗今天穿什么啦?于是没看见的又会装作无意的样子去看一眼。她常常穿紧身的裤子,窄小的上衣,稍微一动就露出一截小蛮腰,可爱得不得了。有时候我跟她在一起谈工作的事,一见有男工程师走过,她马上就会分心去打招呼,眼睛斜斜地飘起来,眉毛轻轻地扬起来,整个人就好象水一般软软地流动了起来。

另一个单身的部门总管就是我的老板特德,他金发碧眼,风采迷人,跟电影明星似的,可是他却是很安静。我就有些惊讶地八卦起来,这么帅气聪明的人,有没有女朋友啊?别人听了我的话,笑而不答,还笑得意味深长。后来柔罗悄悄告诉我,特德是同性恋。据说他的母亲长得美极了,所有的女孩子在他母亲面前都黯然失色,使他没有办法喜欢女人。公司里喜欢他的女人还不少,当然全都是伤心而归了。

当时我刚到美国不久,对同性恋还是有很多偏见。然后在后来的接触中,我却发觉特德是一个非常正直善良智能体贴的人。有一次,我跟柔罗为了工作的事情争了几句,分明是数据的问题,她一定认为是程序的问题。我跟她解释,也许她正在坏心情中,就很不耐烦地嚷了几句,然后扬长而去,把我气得不行。那时我也年轻,一生气火大得很,跑到特德面前气呼呼地去告状,说:“我以后再也不要跟柔罗一起做事了。”特德连忙安慰我说:“别急别急,我帮你去摆平了。”他转了一圈,回来告诉我说:“我已经跟柔罗,还有柔罗的老板,以及其它部门的负责人都打了招呼,以后跟你说话绝对要注意礼貌。我决不允许有任何人任何事使你不安!”说得铿锵有力,虽是同性恋,也很有男人的气概,让我感动一番。柔罗一会儿也来跟我道歉了,本是女孩子晴雨不定的性情,我们马上又和好如初了。

那时公司里只有我一个中国人,大家常常问我一些好奇的问题。特德后来就问我:“那天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是不是你们中国人觉得这么扬长而去是非常丢面子的事?”我笑着说:“是呀是呀,中国是礼仪之邦,我们说话可都是很礼貌的。”
知道我一到美国就生小孩,也没怎么出去玩过,特德有什么好的出差机会,就会让我去玩玩。有时候我就拉上我老公,一起去游山玩水。租个漂亮的新车,住在床硬枕软的大旅馆里,开始享受资本主义的生活。当时老公以及他的朋友,大都还在读书。在外地遇到老公以前的朋友,他们笑着开玩笑:“华明,发了呀?”老公哈哈一笑:“沾老婆的光。”第一份工作做得又新鲜又开心,因为我本是电脑科班出身,应付工作绰绰有余,于是到处是赞誉之声。一年以后,老公毕业了,在东部找到了工作,于是我们要搬家了。我去跟特德辞职,他笑着说:“这是我们意料之中的事。招你之前,我可是调查过的。我知道不管你有多喜欢我们,只要你老公找到工作要走,你肯定也马上走。不过你能够做一年,我们还是值了。”接着大家又为我办了个挺隆重的告别午餐。后来工作换多了,知道这种告别午餐是例行常规,可当时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人对我说温馨感人的话语,还送了一些漂亮可爱的礼物和卡片,我感动得差一点就热泪盈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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